所有的戰爭都屬於民族的創傷、國家的憂愁還有人類的悲劇

匈牙利導演拉斯洛.傑萊斯把祖先的經歷過的恐懼透過第一人稱的拍攝手法帶出角色的細微情感和真實反應,佐以景深的方式淡出如人間地般的殘酷景象,再這樣的時空下掙扎的受害者僅有的是不枉餘命的執念和放手一搏的勇氣。

此部雖然是導演的第一部長片作品但其站和人心的題目卻立即在2015的奧斯卡拿下最佳外語電影,帶給我們這般沉重的藝術與真實的角色體驗,留給我們的是兩眼發直的沉默還有內心無盡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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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10月,史上最大規模的登陸作戰行動剛結束不久,歐陸戰場在漸漸改寫勢力範圍,對盟國軍隊來說勝利之日已遙望眼前,但對集中營的生靈來說卻仍然度日如年,主角飾演的集中營囚犯分遣隊員除了遭遇亡族滅種之禍後還必須再次冷靜的處理一批批同胞的屍體,靈魂逐漸被抽乾的日子裡,無法有任何值得奮鬥的目標,唯有麻木的垂死掙扎,當時的受害者就像在一個沒有人性光輝的人間,來自地獄般的實相裡苟活。

直到有一天主角處理到疑似是親生兒子的遺體,才讓他決定用名存實亡的生命來成就一個美麗的靈魂,決定放手一搏,就算會危及所有人的性命也要想辦法送這位陌生又熟悉的孩子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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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有關於描寫猶太傷痕的電影不是太過於藝術化就是牽涉到太多愛情層面去,雖然很多仍是佳作或是經典代表焦點,但總是無法完全聚焦於歷史當下所產生的沉痛與血淚,不過在觀賞這部《索爾之子》後所感受到的震撼,卻

打破了所有同類作品的公式,無論是一開始的一鏡到底帶領著觀眾疑惑的跟隨主角移動,或是景深外的殘酷現實,皆一再的讓觀眾無法辨別真假,那仿佛當下就在歷史現場的感受,真的不是所有導演都能呈現的。

在一次大戰結束後脫離奧匈帝國統治成立的匈牙利王國,在二戰結束前都不斷地參與納粹迫害猶太人的行動,匈牙利軍隊曾在特蘭西亞尼亞及南斯拉夫佔領區進行過數起屠殺事件,在戰後共產政權時期,舊軍隊的相關人士遭到起訴。例如,Sandor Kepiro憲兵大尉率領的部隊曾在南斯拉夫北部的諾維薩德村在兩天內屠殺了超過1000名猶太人及塞爾維亞人。

1935年,出身軍隊,醉心於匈牙利民族主義與過往帝國榮光的薩拉希(Ferenc Szálasi) 創立了「國家意志黨」 (Party of National Will), 卻旋即遭到政府解散。但薩拉希不肯放棄,於1937年再度創立「匈牙利國家社會主義黨」 (Hungarian National Socialist Party),卻又二度面臨禁止的命運。儘管一路跌跌撞撞,薩拉希還是逐步於匈牙利人民間打開知名度,進而贏得工人社群與懷念匈牙利帝國榮光者的青睞。

薩拉希的政治路線並未因政治壓力的進逼漸趨緩和,反而越來越激進,最終,他本人於1938年遭到政府逮補。不過薩拉希始終不曾放棄,仍持續發展政治事業。眼見當時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德國工人黨」(也就是納粹)已稱霸德國數年,薩拉希終於在1939年正式成立「箭十字黨」,與納粹共享幾乎一致的政治立場,奉持極端國家主義,堅信德意志與匈牙利人的種族優越性——毫無疑問地,薩拉希成為了希特勒在匈牙利最堅定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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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夕,匈牙利的反猶太主義政策並不像德國那樣徹底。不過在1940年,匈牙利制訂了年輕猶太人男性必須在兵工廠強制勞動一段時間的法律。另外,1941年8月,制訂了禁止與猶太人結婚和性交渉的法律「第三猶太人法」。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德國多次要求匈牙利將其國內的猶太人送往德國。1941年7月,匈牙利將居住在喀爾巴阡·盧森尼亞的18000名猶太人送往德國。另外在1941年烏克蘭的卡緬涅茨-波多利斯基大屠殺中,有16,000名匈牙利猶太人遭到屠殺。
瑪格雷特I作戰之後,掌握政權的斯托堯伊總理開始大規模迫害猶太人。匈牙利和德國一樣開始在強制猶太人佩戴大衛星,並關閉猶太人商店將其遣往德國。然而隨著送往德國的匈牙利猶太人將會被「處理」的流言日益傳播,1944年7月25日,遣送猶太人的計劃中止。

整個二戰時期的匈牙利政權,幾乎是由攝政霍爾蒂(Miklós Horthy)所把持。也是因為這位強人,匈牙利始與希特勒結盟。依照邏輯,自1920年起執政達24年的霍爾蒂,可以說是納粹得以闖入布達佩斯、匈牙利成為猶太人的人間煉獄的近因。因此,如何定位霍爾蒂,匈牙利社會理應難有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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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布達佩斯,仍是歐陸猶太人比例最高的幾座城市之一,然而在2013年,霍爾蒂的雕像卻重新被豎立在布達佩斯城內。而這尊雕像的陰影,似乎也讓70多年前的血色記憶,再度湧上匈牙利人的心頭。

霍爾蒂下台後的箭十字黨政権時期,抓捕猶太人的行動進一步升級。德國將阿道夫·艾希曼親衛隊中校派至匈牙利,將猶太人送往集中營的行動日趨升級。1941年時,匈牙利國內還有80萬猶太人,戰後只有20萬猶太人。在這段期間,派駐在布達佩斯的瑞典外交官勞爾·華倫伯格曾展開了大規模拯救猶太人的行動。華倫伯格簽發了大量能讓猶太人前往瑞典的保護證書,拯救了10萬猶太人的生命。

憑什麼翻轉霍爾蒂的歷史定位呢?有一派人士是這麼談的:儘管霍爾蒂是引納粹入門的人物,但對匈牙利愛國主義者來說,他的作為卻可被理解為對於「國家尊嚴」的渴望。這裡的正義論是基於用少數民族的性命來換取我大民族的自由與領土,而達成與惡魔的交易,當時國內的猶太民族因為對於政府暴行的姑息,導致後世子女一直以背負來強烈的罪惡和歉疚感,國內的轉型正義已歷經了許多改朝換代才逐漸抬頭,歷經政治轉型近30年的匈牙利,你要怎麼面對過去的傷?

回顧霍爾蒂24年的政治表現,他最後看似明確的悲憫,是否真的足以抵銷那些曾經罪孽?在法律上,答案明顯是否定的;然而,這段過往卻給了匈牙利社會的極右翼份子一個理由,他們疾呼著霍爾蒂始終是個有「人性」的統治者,也只有他,是真正把「匈牙利的國家榮光」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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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政府在多瑙河左岸豎立起的二戰紀念碑,被猶太社群指責為「漂白匈牙利戰爭罪行的舉動」,並引發不斷破壞與抗議。 

面對這混亂的記憶狀態,匈牙利境內的猶太社群再也忍無可忍,他們組織並展開一系列的抗爭,分送以德語、匈牙利語與英文書寫的傳單,還有在紀念碑周遭擺上諸多猶太受難家庭的遺物、繡有當年的猶太人六芒星圖案的大衣、孩子的出生證明、父親的工作證、母親收好的食物配給劵......等等。

面對熙熙攘攘的遊客,猶太社群抗議著這座設置在當年「猶太人區」遺址旁的紀念碑:在還未完全肯認匈牙利社會對猶太人的罪與帶來的傷之前,猶太社群不認為匈牙利有資格定義自己是二戰下的受害者。

匈牙利作為第一個加入軸心國的國家、曾經頒布反猶法案,而眾多罪人因流亡而逃過戰爭審判...這些過往的事實,幾乎在同一時間撲向猶太人。面對從未遠離的法西斯,匈牙利境內的猶太人們至今無力反擊,頹喪與憤怒感席捲整個社群,他們唯一能夠持續下去的,也僅是一再向世人反覆言說,關乎那些誰被誰拉上火車,誰又殺害了誰,誰被丟入非人的境地裡,而誰又在此刻撕裂著傷未痊癒的社會——至今匈牙利政府尚未真正承認的傷。

在加害者與受害者間曖昧不已的姿態,已然是此刻匈牙利的政治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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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不避諱地用鏡頭來著墨這個敏感又沉痛的歷史事件,在那個當下或許是對於同胞的愧疚與罪惡感,促使主角想憑藉早已死去的身軀來為逝去的靈魂送行。導演的角色給了他充分的理由為弱勢族群發聲,透過軟實力來達成轉型正義,這樣的角色在匈牙利社會裡是不可或缺的人物,透過國際獎項的殊榮也再次讓人們了解這段血淚。重新喚醒國家與人民的意識,繼續為正義進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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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台灣人目前所面臨的情況,不也和匈牙利不謀而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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